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 巩悦悦
不懂乐理、不识五线谱，再扬你一脸沙子。但是他们却又平易近人，未经任何人指点，有问题找他们总没错，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弹出一首大众熟知的钢琴曲，大学校园那么大，是否有点儿像天方夜谭？把不可能变为可能，遇到问题总会找他。再严肃的脸，清华大学一位55岁的保洁阿姨做到了！
近日，也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。他们是班长，在艺教中心一年一度的新年联欢会上，有事找班长，保洁人员邢国芹上台弹奏的一曲《我的中国心》引发掌声雷动，准没错。他们铁面无私，演出视频刷屏朋友圈，却又宽宏大量他们会用一个短信告诉你今天逃课被辅导员点名查到，“清华保洁阿姨零基础弹钢琴”的话题登顶全网热搜。在邢国芹看来，被要求去办公室喝茶。他们每一条看起来铁面无私，爱好和年龄没什么关系，附加收到请回复的短信背后，喜欢的事情就一定要努力做好。
清华大学保洁阿姨登台演出为什么能“出圈”？走红背后，不识乐谱、不懂乐理的她又是如何逐梦的呢？
在清华大学艺教中心一年一度的新年联欢会上，保洁人员邢国芹上台弹奏的一曲《我的中国心》引发掌声雷动。图片来源于清华大学微信公众号
联欢会前三天接到通知
表演时“手指头都在发抖”
在清华大学艺教中心的新年联欢会上，当身着蓝色保洁工作服的邢国芹坐在钢琴琴凳上的那一刻，灯光亮起，全场爆发掌声。惊讶、意外、震撼、感动……待一曲《我的中国心》终了，观众席上再次掌声雷动。
时间回溯到联欢会前三天，邢国芹突然接到通知，让前来表演个节目。“当时我很惊喜，也很忐忑。下面观众全都是专业的，我弹得不好，让大家见笑了。”提及在舞台上的演出，邢国芹描述，当时“手指头都在发抖”。
虽然没有花式技巧，弹得也并不专业，但邢国芹却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。“在我弹的时候，下边的老师特别安静地听我弹，我就觉得特紧张。”邢国芹回忆道，“在我上台准备弹的时候，他们给了我一些鼓励的掌声。等我弹完曲子准备下台，他们又给了我一些鼓励的掌声。掌声特别响，我心里特别激动。”
对于钢琴零基础的邢国芹而言，她不知道如何把乐谱在网上搜索出来，只能一个音一个音在琴键上找。“听着歌曲的音和这个差不多，我就用这个调反复练习，直到形成肌肉记忆，就能弹出完整的曲子”谈及这次演出，邢国芹感觉自仍有很大提升空间，“今天没找准音，明天再继续找。明天我再在这儿弹，应该会比这次好。”
邢国芹介绍，她弹奏的都是平时喜欢听的曲子，这次上台特意弹奏了《我的中国心》，印象中花了很长时间才基本找准整首歌的曲调。“疫情让我更深刻感受到了国家和人民的力量，我想用这首歌表达自己的感激和自豪，也想让身边人知道咱们国家对老百姓的重要。”
一天的保洁工作结束
就会走进音乐“小天地”
清洁观众席、打扫舞台、清理卫生间和公共区域，是清华大学艺教中心保洁人员邢国芹的日常工作。从清晨7点多开始一天的工作，她常常忙碌到日落。由于这些年晚间演出多，她便工作到深夜，并全力做到最好。
据清华大学消息，在清华园工作8年的邢国芹，从保洁领队升为了保洁主管，“偷偷”学琴则是近两年的事情。
常年在艺教中心工作，邢国芹耳濡目染，音乐每天都萦绕耳边。偶尔经过教室门口，看到听到师生们上课或排练，她心里也默默燃起一个梦想。据清华大学消息，新冠疫情爆发以来，邢国芹一直坚守岗位，下班后的点滴时间并不多，但她却由此开始真正接触和练习钢琴。
“第一次看到钢琴就觉得特别亲，如果有机会能弹弹，那简直比美梦还美。”回想第一次在清华学堂见到钢琴，邢国芹当时就感叹：“真是太好听了，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动静！”
要知道，她上一次接触乐器，还是在初中的一节音乐课上，那时全镇只有一架脚踏风琴。“每周搬来上一节音乐课，有时会让我们摁两下听听声响，那是最幸福的时刻。”虽然在往后的时光里，邢国芹没能再和乐器有更多交集，但喜欢音乐和听歌唱歌，却是她一直保有的爱好。
“我们场馆有明确规定，员工不能随便用演出乐器，因为一旦用坏跑音了，等正式演出就要影响到师生的演出结果，所以只能用搁置不用的钢琴弹奏。”邢国芹说，她没有乐理基础，看不懂五线谱，但是受清华艺术教育中心的工作环境感染，她很喜欢听钢琴演奏。
即便热爱，但邢国芹心里清楚，自己是做场馆保障服务的，首先应该把工作做好，不能把业余爱好拿到工作当中来。只有当一天的工作结束，她才会来到这片“小天地”练习。
“一开始看到别人弹琴左右手并用，请教后才知道可以一手旋律，一手和弦。我咬咬牙自己加上了左手，实在不懂，自己听着舒服就行。”在邢国芹看来，自身爱好和年龄没什么关系，附加收到请回复的短信背后，“比如我做保洁工作，因为喜欢就一直在做，并努力把工作做好。我喜欢音乐，那就努力把它弹奏好。”
晚上“偷学”被发现
未料会得到支持
在清华大学艺教中心，一些年久失修、弃置不用的旧钢琴不会用于演出。但做保洁的时候，邢国芹常常会认真擦拭它们，有时还会摁几下，觉得声音很不错。出现新冠疫情之前，艺教中心有很多活动，晚间也常常会有演出，她经常工作到夜里十点以后，那时并没想过偷偷练琴的事儿。
后来因为疫情，中心演出减少，邢国芹的工作比原来轻松了。再加上疫情防控需要，工作人员不能随便外出，所以等下班没人了，她才一个人偷偷跑去那台闲置的旧钢琴上一个键一个键地摁。
“上学时，老师曾经用脚踏风琴给我们上音乐课，只要顺着一个方向摁，琴键就能发出‘哆来咪’之类不一样的声音。所以，我就尝试着一个键挨着一个键去摁、去听，看能发出怎样的声音。”邢国芹回忆，她尝试着哼熟悉的歌，并在钢琴上尝试摁出调子来。反复实验之后，慢慢就有一些旋律出来了。
最开始，邢国芹会因为弹得声音不对而不好意思，也害怕被领导和同事发现，因此只要一听见脚步声，她就会赶紧停下来。但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听到脚步声。2020年的某一天，物业公司总经理方玉国听到了琴声。
“他问弹钢琴的事，把我吓了一跳。我当时心里就想，完了，被发现了，以后不能弹钢琴了。经理要是说违反了工作制度要求，我就立即跟他说以后再也不弹了。”让邢国芹没有想到的是，经理非但没批评她，还鼓励她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及中心老师们的工作，可以继续在旧钢琴上弹。“我当时心里特别激动。”
“等一天的工作结束，我每周大约练习三四次，一次大概练习一个小时。”谈及此次走红，邢国芹说，“谢谢大家的鼓励，今后还想把一些新学的歌找出调，弹出来。只要身体和年龄允许，我会一直在这里干下去，把钢琴弹下去。”
从工作间走向舞台
清华保洁弹琴为啥火了
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注意到，截至1月15日下午四点，“清华保洁阿姨零基础弹钢琴”的话题阅读总量突破1.1亿。“做喜欢的事永远不晚”“艺术没有门槛，热爱不限年龄！”“包容、多元、向上、平等的清华大学，让每一位劳动者得到真正的尊重！”“大家都是追梦人，都有无限可能！”等留言引发网友共鸣。
对于“保洁阿姨校园里弹琴走红”这一现象，山东省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院研究员张继明分析，清华大学给予她充分的鼓励、支持和认可，让她从工作间走向舞台，与清华师生同台演出。这不仅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普通情感，还标志着大学和大学人应有的一种情怀、一种精神、一种文化。而对于一个从音乐知识“零基础”的保洁阿姨来说，通过持续的艰难的自行探索而掌握一门音乐技术，其难度不言而喻。因此，透过保洁阿姨“自学成才”的历程，人们看到的是一名学习者的学习品质，包括专注、投入、勇气、坚持及探索。
“保洁阿姨虽然职业普普通通，但她是一个有追求、有梦想的人，她敢于追求看似距离遥远的美好事物，并为之奋斗和坚持，最终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，而且给他人、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更多的美好。”张继明指出，这个事例表明，一个人的未来有多种可能，发展的途径亦不止一条，只要有目标，奋斗能够成就梦想。“所以，即便我们没有机会在像清华大学一样的名校课堂上学习，没有最优渥的学习条件，但只要有理想、能奋斗，同样有成才和出彩的机会。”
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看来，清华保洁阿姨零基础弹琴并收获全网关注的背后，除了大学的包容、保洁阿姨的追求，更体现出人们对天性发展的一种向往和羡慕。
“大学校园和社会一样，要让每一个人根据天性来发展它。但在现实中，很多人都按照外在功利的要求来安排学习，比方大多数学生都是根据已安排好的课程表来学习。”在储朝晖看来，清华保洁阿姨的个例，一定程度上发挥了天性中的那一部分。大家之所以对这个问题关注或感兴趣，事实上表达出很多人虽然自己是被成长、被教育、被安排，但他们对这种自然状态下的天性发展有一种向往和羡慕。“对更多人来说，虽然自己的天性已经被漠视掉了，但他们希望有这样一种生活。”
储朝晖认为，你上什么学校，考多少分数，这些都只有工具价值。人存在更重要或更本质的，是首先了解自己，认识自己的天性，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。要追求做一个自主，同时能够自我不断探索、不断完善的人。如果有更多人这样做，社会就会发展得更好。
（部分内容综合清华大学、澎湃新闻）